要、要完……
他望着诸葛琮平静但莫名其妙很有压迫感的眼睛,弱弱解释道:
“……其实这伤不是我打的。相信我。”
“我就是想跟他稍微切磋一下,没想到他身上还带着旧伤。对于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诸葛琮不言不语,翻身下马走过来。
亓官拓默默地移开脚步,给他腾出空间。
*
张朝的意识在天空漂浮。
可能是血流得太多,他已经感受不到那股温暖了。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身体也越来越无力,就连心口的刺痛都逐渐离他远去。
他似乎快死了。
张朝冷淡地想着。
没死在乱世里,也没死在战场上,到头来,竟然被幽州人给打死了。张子辰,你可真是好样的。
……不过,这也算他咎由自取。
想当初,在将自己的胸口刺穿用以保留那人文气的那日,他就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
六年来,每逢伤口快要愈合,他都要重新将它撕开,还挺麻烦的。
好在以后就不必这样麻烦了。
那人……诸葛琮,诸葛仲珺。
……仲珺。
张朝眷恋地念着那人的名字,眼前走马灯般掠过那人的一颦一笑,以及他们的十二年。
*
张朝是太原人,父母早逝,留下他孤零零一个。
他们颇有家资,父母给他留下了不少长工、几个管事,还能勉强将杀猪卖肉的营生继续经营下去。
那时候,日子虽然不算太好,但好歹过得下去。
但没过几年,凉州人突然骑着马闯进来,将并州践踏得乱七八糟。
张朝那时大概有十六岁,或者十七岁?他已经记不清了。因为他自幼膂力过人,又擅长刀枪箭术,所以邻里自发地拥戴他,跟着他往东边儿逃亡。
他们走啊、走啊,没有粮食就吃草根,没有草根就吃树皮,没有树皮就喝凉水。
一路上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骷髅,还有吃人的土匪和杀人的兵痞。
出发时,他们大概有数百人。到达冀州时,就只剩下了几十个。
那时的冀州牧姓徐,听说自幼读书,举过孝廉,在天下都有仁名,被士人们称为“当世君子”。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面对数万灾民时选择了紧闭城门,将难民都拒之于外。
城墙上的人大喊着:“你们走吧!青州并无余粮!”
“走吧……再不走,我们就赶人了……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