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银杏与未寄出的信》

停尸房的冷气钻进骨髓时,林予安终于掀开了白布。江临川的遗体消瘦得可怕,锁骨下方却依稀可见淡红的疤痕——那是他当年咬的位置。

「患者半年前就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法医递来密封袋,「胃部切除手术记录显示,三年前癌细胞就已经转移到淋巴。」

密封袋里装着江临川的遗物: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钢笔,印着牵手小人的便签纸,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予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正在医学院的解剖台上。别难过,这是我给自己选的结局——比起插满管子的病床,被学生用手术刀划开胸膛的样子,或许更接近我们讨论过的『美学意义上的死亡』。

还记得古籍库那首情诗吗?其实是我写的。那天你说我的眼睛像下雪的柏林,我却觉得你眼里藏着整个爱尔兰的春天。可惜我的春天太短,等不到带你去看海德堡的银杏……」

信纸右下角有晕开的水痕,林予安将脸埋进掌心时,听见胸腔里传来瓷器碎裂般的悲鸣。窗外银杏叶漫天飞舞,像极了初见那天落在江临川发间的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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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殡仪馆的人渐渐散去。林予安走到解剖室窗前,将银杏书签贴在玻璃上。暮色里,江临川沉睡的侧脸仿佛带着笑,就像当年被他吻住时,睫毛上颤动的细碎星光。

「江老师,」他对着虚空呢喃,「下辈子我们不做师生,不做恋人……就做两片落在同一页书里的银杏,好不好?」

寒风卷着枯叶撞在窗棂上,像一声来不及回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