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西在酒吧卡座搂着新认识的女孩时,腕表指针刚好划过十二点。香槟喷涌的瞬间,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消息:"今年生日礼物是松烟墨,记得回家取。"他嗤笑着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指尖摩挲着女孩后颈的玫瑰纹身——和江浸月锁骨下方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三小时前,江浸月蜷缩在急诊室走廊的长椅上。护士第三次催促缴费时,她终于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彩铃是陈奕迅的《十年》,唱到"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时,耳边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眼眶发酸。三年前沈宴西亲手给她纹的玫瑰正在渗血,那是他第一次创业失败后,用纹身针蘸着红酒给她刻下的烙印。他说玫瑰永不凋零,就像他们的爱情。
"江小姐,化疗需要家属签字。"医生递来的钢笔在诊断书上洇出墨痕,江浸月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她裹着毯子蜷在沙发里等沈宴西回家,电视里播放着《泰坦尼克号》,Rose说"我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他只活在我的记忆里"时,玄关传来浓重的酒气。
沈宴西领口沾着口红印,醉眼朦胧地扯开领带:"怎么还没睡?"他俯身想吻她,被她偏头躲开。玻璃茶几上的松烟墨滚落在地,那是她跑遍六个古玩市场才寻到的生辰礼。沈宴西十八岁那年说过,要等她考上美院就带她去徽州看制墨。
"你最近...经常去城南的酒吧?"江浸月攥紧诊断报告,胃癌晚期的字迹在掌心皱成一团。沈宴西解开腕表随手一扔,金属表盘撞在墨锭上发出脆响:"生意应酬而已。"
此刻沈宴西正握着陌生女孩的手切蛋糕,奶油沾到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江浸月缝过三次的位置。去年台风天他醉酒跌进排水沟,她打着电筒在暴雨里找了三小时,最后在急诊室边哭边给他缝扣子。护士都说没见过这么傻的姑娘。
"沈少要不要玩点刺激的?"有人递来骰盅,沈宴西余光瞥见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语音留言,他随手点开外放,江浸月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阿宴,烟花..."
包厢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看见沈宴西脸色骤变,他抓起外套冲出门时撞翻了香槟塔。十七岁那年在天台,江浸月把烟花棒塞进他手里说:"等我们结婚那天,要放整夜的烟火。"后来他每次应酬都会带着打火机,却再没点燃过任何火光。
江浸月在icu醒来时,窗外正在下雨。床头摆着干枯的玫瑰,花瓣间夹着张字条:"等我谈完项目就回来。"她摸索着按下呼叫铃,护士说有位先生守了整夜,今早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三天后沈宴西在拍卖会上举牌时,助理欲言又止地递来手机。热搜第一是#美术馆火灾#,配图里消防员抱出的画架上,焦黑的画布残留着半朵玫瑰。那是江浸月准备参加双年展的作品,右下角隐约可见"SYX"的烫金签名。
他想起上周路过画室,江浸月正踮脚够高处的颜料。阳光穿过她薄如蝉翼的病号服,锁骨下的玫瑰纹身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当时他说了句"真丑",却在她转身时仓皇掐灭烟头——医生说过她的肺经不起烟熏。
拍卖师落槌的瞬间,沈宴西突然冲出会场。暴雨中的美术馆已成废墟,他在残垣断壁里疯狂翻找,直到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盒。那是他去年扔掉的婚戒,原来她一直收在画箱夹层。
消防员拉开他时,沈宴西才发现掌心嵌着半枚烧焦的松烟墨。记忆突然闪回十八岁生日那晚,江浸月裹着他的校服外套,在制墨作坊的暖灯下仰头说:"我要把我们的故事刻进墨锭,千年不褪色。"
急救车鸣笛划破夜空时,沈宴西在血泊里摸到手机。99+的未接来电中,有条凌晨三点的语音留言:"阿宴,烟花...我看见了。"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混着她最后的呢喃:"好疼啊..."
后来人们都说沈氏集团的年轻总裁疯了。他在私人岛屿囤积了万吨烟花,却永远等不到点燃的人。每逢雨夜都能听到海面上飘来陈奕迅的老歌,沙哑的男声反复唱着:"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而江浸月的墓碑前,松烟墨描画的玫瑰年年盛开。路过的人总说那花像在流泪,却不知是某个醉鬼夜夜来浇威士忌。酒液渗入碑文时,会浮现出极淡的烫金小字——"你要的烟火,我赔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