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内疚感在科兹心中升了起来,但他没有让这内疚占据上风。他收回印记,将它握在手心,借由那份炽热提醒了他自己。
他和莱昂·艾尔庄森见面不久,他们之间的氛围也绝对不能称得上是一见如故,可‘理解’这件事本身就是不需要被理解的。
他和雄狮之间的这种理解则更为特别,它是两只化身为人的野兽之间少见的平和。
是的,平和。
野兽通常如何交流?以爪牙,以鲜血,而他们现在如何交流?
“因为你的军团做错了事。”康拉德·科兹缓慢地、口齿清晰地说。“这件事非常小,对你来说甚至称得上是微不足道。我有理由相信它大概都没有被人报告给你,你从未在那张办公桌上见到过有关于它的消息。”
雄狮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接着说。”他危险地低语。“接着说,康拉德·科兹。”
“你现在愿意听了吗?”
雄狮冷哼了一声:“你将我当成什么了?傲慢的暴君,还是听不进任何建议的偏执狂?我二者都不是,继续说吧。”
“特林弗·拉顿中士。”
科兹缓缓开口,声音之中并无太多情绪,理性而克制。
“曾经隶属于第439装甲师,他的父亲名为图尔尤斯·拉顿,曾经在第799步兵团内服役,早已牺牲。所以我们大可以这么说,他来自一个光荣的军旅之家。”
“特林弗中士为人强硬,且极富荣誉感。他的下属和同僚都对他赞誉有加,毫无疑问,他是亿万个帝国军人中值得敬佩的那一种。然后,在一场和第一军团的并肩作战中,他死了。”
“他的尸体在夜幕即将笼罩大地的时分被送回了阵地,第一军团杀了他,理由是他试图逃跑。但是,就在几个小时前,他是被几名暗黑天使叫离阵地的。”
雄狮皱起眉,深刻地皱起眉。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松动。
莱昂·艾尔庄森对他的军团拥有绝对的掌控,这种掌控源于许多方面,归根结底,它可以被总结为一个词语:了解。
雄狮了解他军团里的每一个士兵,就像他了解剑这种古老的武器一样,娴熟于心。
第一军团的编织扑朔迷离,层层叠叠,有如蛛网般密集。而莱昂·艾尔庄森正是这蛛网的核心,任何人踩踏了任何一根蛛丝,都在他的感知之中。
因此他迅速地做出了解释。
“他们这么做一定有理由。”雄狮缓缓说道。“我的士兵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如果特林弗中士被杀了,而且是被暗黑天使亲手所杀,那么,我一定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我不在乎那个理由。”科兹一点点地让自己微笑了起来,皮肉被扯动的笑法使他看上去极为可怕。
这一瞬间,他是一个像人,但又不像人的生物。他的变化之大几乎令人无法直视。
“我只在乎一件事,莱昂。你的军团为了更多人而去杀戮少部分人,对于这点,我没有意见。但你们为何要将他打为逃兵?你们剥夺了他的生命,还剥夺了他仅有的、仅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