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伱知道我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吗?”
伏尔甘放下矿石,提着锻造锤,沉默地转过了身。他端详起这个荷鲁斯,后者放松地张开手,任由他检阅,但话语仍旧不停。
“你该清楚我只是你的虚构吧?”
“是的。”伏尔甘说,表情称不上有多悲伤,但眼神却十分暗淡。“我明白。”
“因此我只能知道那些你也知道的事。”牧狼神微微一笑。“你我都明白,这对那个东西来说不适用。我的思维方式属于荷鲁斯·卢佩卡尔,我是影月苍狼的原体,而非正在追猎你们的那个怪物。”
“但至少能为我提供一些启发.?”
“或许吧。”荷鲁斯不置可否地说。“我倒是希望我能帮到你,你心里实在太痛苦了,伏尔甘,我看不过去。”
“我并不痛苦。”
“我来自你的记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心灵的一个片面投射。你真的要对自己说谎吗?”荷鲁斯大笑起来。
“承认吧,这没什么。我们都清楚,父亲在你的天性中倾注了过多的人性。他本来就想让你成为原体与世界间的一座桥梁,你是我们中最为良善的那个人,你甚至会为一些我们不会在乎的事而悲伤。”
握着锻造锤,伏尔甘叹了口气:“别挖苦我了,兄弟。”
荷鲁斯看着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火炉中的火焰立即熄灭,工作间内变得寒冷无比。牧狼神的脸也逐渐被阴影遮蔽了,他的眼睛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漆黑,血管在皮肤表面凸起,牙齿则开始脱落,如腐朽多时、被深埋于地下的死者一般。
“倒不如,你先停止这种你对自己的道德谴责与自我惩罚。”牧狼神冷冷地说。“你在这个时候将我想象出来,只是在惩罚你自己,我的死亡和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伏尔甘没有说话,只是满怀疲惫地看着他,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
“.发生太多事了,荷鲁斯。”夜曲星的铁匠如是说道。“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亲眼看着这一切发生。佩图拉博与莫塔里安的军团受到了重创,唯独火蜥蜴仍然保持着完整,这让我感到愧疚。”
“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就太愚蠢了。”荷鲁斯皱起眉。“难道他们中有人会为此苛责你?”
“他们不会,但我会。”伏尔甘痛苦地回答。
荷鲁斯摇摇头,居然开了个玩笑:“看来善良在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里真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兄弟,你正在被你自己的性格拖累好在你还有我。”
牧狼神大笑起来,火焰再度燃起,他昔日的面容又回来了——还有那种独属于荷鲁斯·卢佩卡尔的专注,他抱起双手,开始以伏尔甘刻意逃避的那部分斗争的天性思考。
“首先,他可以随时杀了你们,而不必付出任何代价。”荷鲁斯严肃地开口。“但他却宣称他不愿意这么做,他不想杀了你们,也不想杀了父亲。而这绝对不是他不开火的原因,兄弟。”
“我更愿意将他现在的行为推测为一种围攻,就像是攻城战。他想让你们从内部不攻自破。”
“但我们正在撤退。”伏尔甘说。“如果我们顺利地航行到五百世界的边缘,他要怎么对付马库拉格五百世界的自我防御系统?”
“所以他一定有某种办法让你们无法离开。”荷鲁斯说,瞳孔中倒映着火光,半张脸也被照亮,如一幅油画。
“还记得那些巨大的藤蔓吗?”他问。“这种类似的东西,恐怕就是他的依仗,他有类似的办法,或后手,来让你们无法离开。然后他会把你们围困起来,使你们弹尽粮绝”
伏尔甘将他的锻造锤再次握紧。
“然后。”荷鲁斯沉重地说。“他将再一次发送广播,好让你们听见,而且多半还是那套说辞。六次广播,你都听见了,不是吗?他要求你们留下,和他面谈但是,相信我,兄弟。只要去了那艘船上,就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
伏尔甘试图拒绝这套说法,可他凭什么拒绝?
“你无法拒绝。”荷鲁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