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拒绝相信这是他们认识的战士会发出的声音。他们自以为自己意志坚定,早已摒弃个人情感,化身为纯粹的武器
而现在,他们开始意识到一件事。
恐惧不是情感,它是生命的本能反应。没人能免除恐惧,‘勇敢’一词只不过是在它面前保持理智,仅此而已。
“集结!”有人在黑暗中喊道。“集合起来,他不可能同时——”
“——你太吵了。”夜之王温和地说。
一抹猩红在黑暗中一闪即逝,枪火大作,照亮一张惨白如鬼魂的脸,以及他的微笑。
一颗头颅随即高高飞起,喊话之人已经身首异处,无首的尸体更是横飞出去,撞进了人群之中。
刺目的火光在下一秒陡然爆发,爆炸吞没了那只分队,银蓝二色的龙鳞化作碎片于空中飞舞。
“他在这里!”又有人喊道。“开火,开火!”
“答案错误,长官。”
鬼魂略带可惜地笑着,从天而降,又制造出了两具尸体,于是便再也无人讲话,他们开始改用战术手势和通讯频道的内置战术语音交流,神经链接信号会自己发送早已编辑好的话语.
然后,仿佛顺理成章般,他们的通讯频道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杂音,以及康拉德·科兹那有如来自死者国度的轻柔哼唱。
“无处可逃。”他轻笑着说。“无处可逃.”
黑暗再次涌动,他化作影子掠过他们的头顶,迎来一连串爆弹。然后又从人群前方直冲而来,满意地用精金尖爪刺透数个胸膛。
心脏被掏出,内脏化作刀刃上的祭品,鲜血飞溅,死亡随处可见。纪律、意志、勇敢.这些统统都毫无用处,因为这些都只能在战斗中发挥用处。
而他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件事不是战斗。
“后悔了吗,兄弟?”
康拉德·科兹在黑暗中亲昵地发问。
“你混进我的家乡,安设炸弹、制造混乱、派人混进我们的轨道武器防御平台很抱歉,这里是诺斯特拉莫,你那套无往不利的渗透战术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阿尔法瑞斯没有回答,于是,一颗头颅便被扔到了他身上。
眼眶深邃,眼珠已不见影踪。下颚消失,残缺的舌头挂在森白的骨头上流着血液。康拉德·科兹的声音竟在下一秒从他耳边掠过。
“我说过的,我知道你是谁,阿尔法瑞斯。”
又是一阵火雨袭来,却仍然徒劳无功。迷雾散去,黑暗早已取而代之。身形和阿尔法们并无区别的阿尔法瑞斯在人群中竖起右手,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这里都再无任何人发出声音,唯有呼吸声仍存,直到雨点似的液体从天而降,洒落他们头顶。
阿尔法们抬头望去,士气终于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动摇——他们终于知道那些消失在黑暗中的战士都去了哪里.
但他们宁愿自己不知道。
在他们头顶,尸体与内脏彼此交织编织出了一道巨网。骨骼为底,内脏粘连,鲜血为底色,死亡乃其名。
寒风再次吹过,一阵脚步声竟然从地底传来,然后是两声沉重的闷响,仿佛有人在扣门——扣响他们脚下的门。
“阿尔法瑞斯你在吗?”夜之王隐含笑意地问。“我来登门拜访了。”
阿尔法瑞斯低头看向地面,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神秘主义真是让人头疼,兄弟。若我能事前知道你们的真面目,我绝不会接下这个自杀式的任务。”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兄弟。”科兹说。“再者,这场失败的始作俑者是你们自己。若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若那些亚空间中的邪物未曾祸害荷鲁斯·卢佩卡尔,我们绝不会拥有此等力量。”
“你现在听上去居然又变得很理智了。”阿尔法瑞斯惊奇地说。“我本以为你会对我们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
“我的确如此,但那并不妨碍我和你进行一场对话。”科兹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无非是两手计划。”
“若渗透计划未能成功,就直接让大部队从曼德维尔点里跃出,在制造混乱的同时使用献祭仪式或阵法,来召唤恶魔,并将诺斯特拉莫变为一颗被混沌浸染的星球。”
“但我没想到你们不仅无法被渗透,诺斯特拉莫上也没有灵魂可供献祭.”阿尔法瑞斯苦笑着回答。“它本身甚至早就已经被那所谓的混沌之力浸染了。”
康拉德·科兹用一阵笑声做了回答。
“那么——”
下一刻,夜之王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准备好赴死了吗,兄弟?”
寒光闪过。
——
迷雾被寒风吹散,黑暗紧随其后,一同散去。战甲被鲜血淋透的康拉德·科兹出现在了诺斯特拉莫的野外。
这些年来,它还能被称之为‘野外’的地方已经不多了,大部分地区都已被工业化的设备和新建造的城市占据。
月光洒落,照亮了他惨白的脸。科兹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的这颗头颅,沉默不语,直到八连长安瑞克·巴巴托斯的声音响起,他方才再次活动,如死者复生。
“原体——”安瑞克·巴巴托斯嘶哑地开口,眼中黑焰熊熊燃烧。“——平民已经疏散了。”
“都疏散了?”科兹转头问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