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沙哑地开口,第一个音节吐出喉咙,紧随其后的却是几声连绵不绝的咳嗽。一阵腥甜涌起,他发现自己的嗓子痛的像是被刀割过。
“——我明白了,大人。那些卷轴和书籍呢?”阿里曼勉强地接上他自己的话。“没有它们,我做不成事。”
“做不成事?”鲁斯笑了一声。“你们千子不是号称掌握着许多知识吗,难不成这只是一种吹牛式的大话?书本里的知识应该被记下来啊,学者大人。”
“那些书籍不同.”阿里曼低声解释。“它们是原体的私人珍藏,我们无权阅读。”
“也就是说,你没有读过?”
“是的。”
“那么,你凭什么觉得它们可以让我们知晓马格努斯在他的最后时刻都做了什么?”
鲁斯不紧不慢地问,他的语气仍然如常,声音却变得隐含危险。
“还是说,你当时表现出的真情实感,你的憎恨、愤怒,与那副不惜蠕动膝盖也要靠近你父亲最后所站立之处的表现,以及你那声情并茂的保证与承诺它们都是假的吗?”
阿里曼沉默了数秒才回答这句话。
“我偷看过几次。”他说,声音里满是羞耻。“我在其中一本书上看见过有关于黑色火焰的记载”
鲁斯哼笑了一声。
“那本书叫什么?”
他问,声音变得模糊了一下,一股浓郁的酒气从他站立的方向传来。再一次——阿里曼连连咳嗽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被酒气呛的。
“这酒可是我的私人珍藏。”鲁斯显然被逗乐了,他一边喝酒,一边含混不清地催促了起来。“赶紧说名字,千子,不然我就不请你喝了。”
“它没有名字”阿里曼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它是黑色的,书脊中间插着一把锈蚀的刀刃。”
两分钟后,他得到了这本书。
有人粗暴地将它塞进了他的右手里,阿里曼用手指抚摸着书的封面,和那把插进书脊替代了它一部分作用的锈蚀刀刃,如同安心般地长出一口气。
“我还需要一个人替我念出来。”他低声请求,非常卑微。“我是个盲人,求你,大人。这本书不是为目盲之人设计的。”
“你的要求还真是没完没了。”芬里斯的巨狼不耐烦地说,阿里曼已经瞎了,但他还是可通过这阵威胁般的低语判断出鲁斯此刻可能正在呲牙。
千子苦笑一声,本想解释,手中的书却被人一把夺走。书页被翻开的声音很快响起,也很快结束,紧随其后响起的是一种古朴的语言。
讲述者的声音严肃而睿智,以至于阿里曼在惊愕到来数秒后才意识到,这还是黎曼·鲁斯的声音。
可是,他为什么会认识那种古老的文字?
千子的头脑一片混乱,在狼王的念诵开始一段时间以后,他方才想起一个事实——无论黎曼·鲁斯平日表现得多么野蛮,他始终都是一名基因原体。
“祂从不回应任何呼唤,任何期待,因为祂不必行此多余之事。仇恨会伴随恶行自在人心之中开始蔓延,当身负仇恨者因憎恨举起手中利刃时,契约便已经完成。”
“祂是恶神,是憎恨与复仇之神,但也是正义与审判之神。祂是电闪雷鸣、是漆黑凛冬与暗红怒焰,是残酷的刑罚和原始的复仇。”
“其信者稀少,且通常拒绝与人交流。他们终生都深陷杀戮之中,因其并非为自己而活。他们立下了契约,自此以后便只能为亡者奔走。”
“若法律无法惩处罪人,或无法给予罪人应有之惩罚时,他们便会出现,其手段残酷如天生嗜血病态者。”
“死者的四肢会与躯干被刀刃分离,埋于门槛下方,头颅和身体则被悬挂于家中横梁之上。鲜血则被泼洒于家中各处,现场通常还会留下一把满是血迹的利刃。”
“他们不受欢迎,任何一个村落或城市都不欢迎他们。如此残酷的死法引起了民众的恐慌与治安官的谴责,好事者则绘声绘色地形容他们乃是一群只在夜晚才能行动的怨魂。”
“岁月流逝,时代更替,新的城市压迫了荒野与野蛮,他们就此不见踪影。但他们仍然存在,且将永远存在。”
鲁斯抬起头,合上了书。
“这是什么书?”他饶有兴趣地问。“是谁写的,阿泽克·阿里曼?”
“我不知道.”千子略显迟疑地回答。“我只知道,原体从一个拍卖会上得到了它。”
“什么拍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