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第一步兵团的团长马拉克·卡斯蒂沃罗。骄傲且严苛的长官,从军三十一年。
从最开始,多恩就没有记下数字。他知道这没有必要,因为这些石头城墙外的那个东西正在看,正在听,祂不会让他成功地记下自己到底写了多少个名字。
毕竟,如果这个行为可以被时间量化,那么他就可以规定自己一天写多少个,一年写多少个,以此来测量时间。
祂的目的便是混淆他,让他迷惑、最终屈服。多恩知道这件事,也预见到了祂可能使用的手段,所以他不写数字,也不记数字。
他只管写。
他不断地将自己记忆中的名字一一刻下,一张张或勇敢或平静的脸划过他的眼前。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还算不算活着,他只是写。
于是祂气得要命。
多恩对此有些笑意。
“我知道。”他一边写,一边说。“你不喜欢我将囚牢的墙壁变成纪念碑,但你又能做什么?”
墙外传来一阵咆哮。
多恩写,伊拉斯曼德·阿斯图斯,帝国之拳第一百二十八连的战士。我没有见过他,但我将他送往了太阳系边缘,他可能会死,但有朝一日,他也可能会找到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但在我看来你只是宇宙间的一种规律,因为某种巧合,你有了自我意识。但你仍然只是一种规律,你可以哄骗、恳求、命令,随你的便,但我最终会离开这里。”
墙外的咆哮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劝诱。祂说,你不必如此顽固,我不会干扰你的意志,我只想给你力量,给你终结这一切的力量。
多恩写,博林·雷德,马卡多选择的哑卫之一。我在二十二年前认识他,他现在身处前线,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否战死,但我祝他战无不胜。
“终结什么?”多恩问。
一切。祂回答。
“我不要这一切,我只要人类获胜。”
多恩说,然后他写下最后一个名字,他所记得的最后一个名字。
卡里尔·洛哈尔斯。我兄弟的养父,高尚者,注定在历史中默默无名的英雄,他在夜晚和黎明的交替前死去。我铭记他,和所有人。
墙外的血红咆哮起来。
你写完了!祂放声大笑。七个世纪,你已无计可施!
多恩抬起手,在墙上写下荷鲁斯·卢佩卡尔的名字。
我的兄弟,影月苍狼的基因原体,首归之子,首殇之子,我们因他的反抗而荣耀。
墙外的咆哮止住了。
“我可以再写一遍,再来七个世纪。”
多恩平静地、慢慢地开口。
“我会一直写,如果刀刃用完,我还有握柄。如果握柄用光,我就换链锯剑的锯齿。它的锯齿里同样有精金,每一颗锯齿都需要至少两个世纪的磨损。为我计数吧,反正你也无事可做。”
“而如果锯齿用完,我还有手指。我有十根手指,我的手甲内有精金和陶钢,我可以用它们一直写上二十个世纪。”
“如果手甲磨损干净,我就板下我的牙齿来写。如果牙齿用光,我还有手指骨,如果指骨损毁,我还有额头,手臂,以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