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艾尔维斯的黑帮首领就在那一片活动,他在白天的那场决斗中胜出了,年轻的比利终究是经验不足,在最后关头棋差一着,落入了一个陷阱,被捅穿了喉咙。
他们之间的仇怨就此了结。
艾尔维斯满面兴奋地当场下令,让他在人群中等待的手下去接收比利的势力。第一区的副探长对此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和艾尔维斯握了握手,称赞对方打的十分精彩
图杰阿对此只有荒谬一种感觉,因为他能清晰地看见艾尔维斯影子中的冤魂们,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是被艾尔维斯亲手杀死的受害者,这也从侧面昭示出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某种本质
图杰阿见过很多黑帮首领,他们中的确不缺乏天生冷血的杀人狂,但这毕竟只是少数。其他多数人都仍然只是为了钱财——如果不是为了这些,他们又为何要心甘情愿地走上这条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的可怕道路呢?
而艾尔维斯恐怕不太一样,也正因如此,他值得一些特殊对待。
图杰阿将右手伸入大衣口袋,握住了他的枪。夜幕笼罩了大地,他眼前的世界却并非一片黑暗,许许多多虚幻的灵魂正无言地为他指着路。
图杰阿本以为这些灵魂需要一直待在凶手身侧,如今看来,事情好像并非如此。又或者,只是单纯因为他‘职业’的特殊性,才让他们有了离开的力量?
他猜测着这些事,逐渐离开了第三区热闹的街道和游行庆祝圣灵月的人群,来到了一处半荒废的工厂之外。如果亡魂们的指引没有出问题,那么,这里就是艾尔维斯的老巢了。
这可不多见,能够拿一处工厂作为自己的巢穴寻常的巢都黑帮首领有这种本事吗?
图杰阿微微皱起眉,盯着工厂内若隐若现的火光看了一会儿。他没有立刻选择进入,而是再次掏出了一把糖果,给自己挑上了一颗。
他今夜已经杀了不少人,按照霍斯特的建议,他在夜晚到来的三个小时内将艾尔维斯派出来的人全都杀了个精光。
他不再需要担心弹药的问题了,第二区的人们非常欢迎他这个能自由出入教堂的人。前段时间,他还是个不受待见的调查员,现在却好像成了利塔特拉的本地土著,在这里住了至少三十年
但是,他以前可没有这种战斗力。
就算弹药再怎么充足,在三个小时内分批次地找到二十六个分散于巢都各处的黑帮暴徒,并不费吹灰力之力地将他们杀死。这种事,放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现在,他能看见一群亡魂。他们精准无比地给图杰阿指着路,甚至能为他提供一种可以看透墙壁的特殊视觉。
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身穿高科技装备的贵族私人刺客正在巢都内猎杀一些对他的存在毫无所知的人,换句话来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真他妈荒诞。图杰阿心想。我好像一下子就成了个需要向当地灵能者管理局进行报备的天生灵能者了说不定我真的是呢?如果我报备了,搞不好我甚至能去一趟泰拉。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虽然这的确是一种荣誉,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种力量多半和灵能搭不上什么边。
那么,问题来了,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和它搭上边的人不是阿斯塔特就是隐藏在国教内部的审判庭成员,哦,现在或许还要加上一条,即他这个低等级的法务部调查员
图杰阿无奈地咬碎糖果,提着枪走进了废弃的工厂院内。这里很荒芜,电线杆被人统统推倒,满是青苔的水泥地面满是裂痕,四周看不见半个人影。
第三区的居民大概都清楚这个工厂属于什么人,哪怕是在圣灵月,也没有庆祝的队伍敢于路过这里。
工厂的主体在黑暗中亮着些许火光,看上去仿佛一只巨大的野兽头颅。图杰阿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它的大门,步伐相当平静。
放在过去,就算他真的不知死活地决定独身一人突袭一个黑帮巢穴,也必须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摸清楚周围有没有他们的岗哨。
现在却不必了,在一只只扬起的虚幻手臂和呢喃般的絮语中,工厂附近的一切信息都已经被他彻底掌握。
他甚至能清晰地知道里面有多少人——二十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就是艾尔维斯的帮派所有还剩下的人,他们正在自己的巢穴内开着庆祝会。隐隐约约的噪音从破烂的窗户与紧闭的大门内传出,图杰阿抬起左手,用力地锤了锤大门。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内里的狂欢之声立刻停止。图杰阿没有让开位置,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枪。
那种力量正在他体内咆哮,它们已经从原本的暖流变成了狂躁的沸腾铁水,在血管内肆意冲撞,流入他的心脏与大脑。
他眼前的世界就此改变,墙壁和大门消失了,一个被浅白色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形轮廓正拿着枪,慢慢地走向了大门
过了一会,伴随着铰链运动的声音,大门被拉开了,开门的男人满脸不爽,浑身酒气地走了出来,然后便被一把枪顶住了额头。
图杰阿面无表情地扣动了扳机。
他不愿意承认伸冤人这份工作比起调查员来说更让他喜欢,但他的行为已经让他失去了辩驳的余地。
他就是更喜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就是想看见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个的死去,他已经忍受太久了,更何况,他这么做并不需要违背任何准则。
枉死者们正在他的耳边咆哮,这不是私人恩怨,也不是为了钱财或地位,只是单纯的复仇——死者们的复仇。他们借用他的身体和他的枪,朝着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射出满怀仇恨的子弹.
图杰阿没有注意到,他正在微笑。
但他的敌人注意到了。
二十四个人,在第一轮射击中便被卡塔罕MK3的子弹当场杀死了十二个,图杰阿弹无虚发,他的子弹仿佛能够自己找到敌人。
剩下的人则立刻被冷汗逼迫地退出了狂欢的状态,在艾尔维斯怒吼着的命令中,他们举着枪开始还击。
弹雨纷飞,霰弹枪和大口径的自动枪把工厂内的水泥柱与那些狂野的装饰物打的到处乱飞,从附近的妓院里请回来的特殊工作者们尖叫着待在了原地。
无论男女,他们都十分识趣地没有到处乱跑,只是暗自祈祷,希望这场黑帮火并之类的事能够快点结束——他们的祈祷很快就成真了,交火仅仅只持续了短暂的三分钟不到,剩下来的人便全都死去。
工厂内部的墙壁上悬挂着火把,它们散发出来的光线照亮了一张又一张扭曲的面容,和满地的尸体。
图杰阿提着枪,一边更换子弹,一边不急不缓地走出了一根厚重的水泥柱。他听见了奔跑的声音,但他却不用抬头观察。一个满怀恨意,且略显熟悉的声音正在他的耳边低语。
那是年轻的比利的声音。
“左边.第二根柱子,他想跑。杀了他!”
图杰阿慢慢地抬起头,手腕轻轻一抖,弹仓便旋转着回到了枪体之内。他举起枪,扳下击锤,瞄准了正在逃跑的艾尔维斯,却没有立即开火。
我和你无冤无仇,这场突袭,这场莫名其妙的屠杀我杀你和正义毫无关系,也不是因为我看不过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存在。
帝国有几百万个巢都,每一个巢都里都有数不尽的伱这样的人,你们已经成了一种自然规律,成了组成秩序的一部分。
图杰阿闭上眼睛,半秒后,当他再睁开时,绿色已经消失了。属于比利·佩森的浅栗色沸腾着燃烧了起来,他咆哮起来,声音在工厂内回荡。
“艾尔维斯!”
奔跑着的男人忽然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回过了头.在跳动的火光中,那双染血的双眼映入了他的眼帘。
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