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一阵咕哝,强化玻璃就此暗了下去,层叠的装甲板从后方降下,遮蔽了一切。卡里尔停步倾听,听见切割声,骨头碎裂声,以及一阵压抑的嚎叫。
何其相似。他想,随后便转身离开。
他无需思考也能知道赛维塔所说的办公室到底指的是哪一间房间,尽管如此,夜幕号却仍然鼓动着冷风为他指起了路。
它的引擎在钢铁和精金中嘶声咆哮,在此刻升高的读数多半会让水手们感到很疑惑。卡里尔希望他们不要太寻根究底,任何与混沌扯上关系的事情,其真相往往都会使人发疯。
是的,他不会否认,夜幕号早已被混沌之力彻底污浊。
区别只在于,它.
他停住脚步,一片涌动的黑暗从走廊尽头呼啸而来,将他包裹。五秒钟后,它悄悄地散去,一扇他非常熟悉的大门就此显露。
好吧,好吧。
卡里尔苦笑起来,为一艘荣光女王战舰如今的个性感到了些许苦恼。
就在此时,大门却忽然滑开了,其后的景象不可避免地让他产生了一点恍惚。
内里的八面旗帜仍然好好地待在它们该待的地方,尽管已经磨损得不像样子,但军团时期的各大连队徽记却依然清晰可见——只不过,不是以旗帜的方式留存,而是被人用刀刻在了钢铁之上。
他沉默片刻,理了理黑袍的领口,这才踏步走入。
摆放在墙角处的三把椅子如今只剩下了一把常人尺寸的还待在原地,其他两把都在精金长桌旁各自寻得了一个角落。
数不清的文件和数据板堆满了长桌,更多的档案柜则在桌子后方堆积得满满当当。
它们不可能是这一万年来赛维塔处理文书工作的总和,必定还有一个类似于仓库之类的地方存在于夜幕号的某个角落,但是,这些档案柜内堆放着的一定都是他认为最重要的.
所以,他在过去的一万年内进行文书工作的时候,除了思考它们,还得思考另一件事。即这件事是否重要到应该被放入档案柜留存,以待未来的某天,某人回归时能够看见。
卡里尔走向它们。
档案柜一共有十五排,每排十五格,对他来说有些大,但总体来说还在能够接受的范畴以内。
卡里尔伸出手,搭上第一个档案柜的第一格抽屉把手,寒意顺着绷带渗透到了手指顶端,带来另一阵轻柔的疼痛。
在疼痛中,他抽出了抽屉。出人意料的是,内里并无挤得满满当当的档案或数据板。
卡里尔踮起脚,用手在内摸索,指尖触及到了两个很有分量的物事。长方形,带着纸张的柔软和纤薄
他把它们拿出。
毫无疑问,这是两封信,都被装在信封之内。
一封是他曾经的亲笔信,写给康拉德·科兹。另一封则不是,他沉默片刻,将自己所写的信放了回去,并推回了抽屉。
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一封信了。它是黑色的,泛着暗哑的光,一行淡金色的花体字在信封中央停留。
“给我的儿子,和我的父亲。”
他拆开信,洁白的信纸落入手中,几乎盖住了他的脸。待到他将信纸完全摊开以后,它更是直接遮住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纸张很柔软,并不粗糙,表面也没有除了折痕以外的其他痕迹。足足一万年了,这封信不可能毫发无损。很明显,它在过去的时间内恐怕一直都待在静滞立场之内
卡里尔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无关的思绪统统抛离自己的脑海,走向舷窗前,在晦暗群星的凝视下开始读信。
“永远不要期待我或他能够回来,亚戈·赛维塔里昂。”
“是的,我就是要用这句摧残你心智的话作为开场白。我知道你会带头期盼着我们回归,但我要告诉你,在最坏的设想中,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发生。”
“而我们所生活的这个银河就是最坏的那一种地方,比诺斯特拉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要你抛下所有的侥幸与希望,我要你将我们视作已死之人。”
“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