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雕刻——它怎么样?”
“手法一流,构思巧妙,就连我这样对艺术过敏的盲人都能看出它的优秀。”
“不”赛维塔轻笑着说。“我指的是,它和他像吗?”
卡里尔终于抬起头来,并放下了手中的资料。他看向赛维塔,又看了看会议室内其他几位战团长,最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资料。
他明白赛维塔在玩什么把戏,其他四名战团长其实也知道,但是,这毕竟涉及帝皇,他们当然是想听一听的。他们的表情成了赛维塔如今有恃无恐的理由,也成了卡里尔无法拒绝的原因。
他思索数秒,最终还是缓缓开口。
“这得看情况。有些时候,他是君王,另一些时候,他却只是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父亲。实际上,在大众眼中,他长相如何恐怕也并不重要。无论英俊或丑陋,人们只需要他头戴桂冠,身穿金甲,手持烈焰之剑,如此便可。”
“啊,教官,我问的是具体的形容。”赛维塔笑容不减地问。“你看——我们真的都很想知道帝皇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诸位兄弟?”
赛维塔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离开了长桌,开始在这间考斯之子们临时借用给他们使用的会议室内举起双手来回走动,浮夸地申请他根本不需要的来自兄弟们的支持。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他甚至还刻意地加重了脚步声,以此弄出了如战鼓般沉重的闷响,弄得整座会议室嘈杂无比。
对此,凯乌尔·萨霍拉非常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谢赫尔·冷魂则抱起双手,开始用唇语给他计数,斯卡拉德里克抬头瞥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去,毫不掩饰自己现在的烦闷。
在诸位战团长中,只有猎手发出了声音。
“我不想,教官。”他用那浑浊的白色双眼看着卡里尔,如是说道。
赛维塔停下脚步,恰到好处地站在了卡里尔身后,背起了双手,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得相当有趣。
猎手看他一眼,继续讲述自己的想法。
“古往今来,有无数人雕刻、作画或是以文字描述他们眼中的帝皇。这些作品流入了各个世界,并被国教结合当地环境,又创造出了不同的形象。”
“有的世界他身披长袍,是知识高深的学者。有的地方他手持长剑,是最勇猛的战士。但是,无论他到底是何形象,人们都只会相信他们所信仰的那个帝皇。”
“归根结底,我认为,帝皇也不会对此表示反对。他是无情的,但也是仁慈的。他会将自己的形象分裂成无数模样,只为了任何人都可站在他们想象出来的那个帝皇身侧,以此来获得无穷的勇气与力量”
卡里尔笑了。
猎手身上缠绕着诸多谜团,比如他的名字,又比如他那和所有夜之子都不同的眼睛。卡里尔不想去探查其中原因,他信任猎手,正如猎手信任他。
这种信任是无法言喻的,它甚至并非源自血脉,而是来自某种更久远的东西。但是,除此以外,猎手便只是猎手了。
他多半时间都保持着沉默,也几乎看不见他有什么个人生活。五百人中有一百人是他的兄弟,这群人整日待在一起,却几乎只是诵经冥想,就连个人之间的交谈都不见多少
他和他的兄弟们是如此神秘,直到现在,卡里尔才终于看出一点端倪。而他必须承认,他很喜欢猎手在帝皇真容这件事上的观点。
想来,他的朋友们应该也会表示赞赏吧。
“说得好,猎手。”卡里尔由衷地颔首。“你看见了这件事的本质,但是话又说回来——亚戈。”
被点到名字的赛维塔微笑着将双手放在了他的椅背上,然后慢慢地弯下了腰,将头凑近了卡里尔。尽管如此,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猎手,直勾勾地,毫不避讳。
卡里尔回过头去,看向他。
“你不是也亲眼见过帝皇吗?”他轻声问道。
赛维塔迅速地转动眼珠,看向他,却未能阻止卡里尔接下来说出口的话。
“我记得,就在帝皇幻梦号上吧?还是我亲自带你上去的。他还让禁军带你前往休息室,你的眼睛甚至也没因为直视他出现问题,泰拉裔们为此可是讨论了很久呢。”
“所以.”
卡里尔慢慢地站起身,拉住赛维塔,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了自己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