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了什么?”
西卡留斯沉默数秒,十分不情愿且恼怒异常地将那怪物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他真的希望自己的脑震荡能让这部分的记忆和脑浆一起流出他的脑子。然而,罗伯特·基里曼在听完那些话后却显得相当平静。
他不愤怒,原体的愤怒通常是惊人的,可现在不同,西卡留斯没从那个就站在他床侧的巨人身上体会到半点愤怒的迹象。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就好像一块被设定好了输出波段的数据板,只能给出某个数值到某个数值之间的数据
西卡留斯为他的胡思乱想感到了羞愧,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用这种亵渎的比喻来形容他的基因原体。他不知道的是,罗伯特·基里曼其实对此一清二楚。
就在走廊之外,他的首席智库拉兹利翁和他极具天赋的学徒瓦罗·狄格里斯正在以灵能侦查西卡留斯的思绪,并将这些话语与想法实时反馈给他。
是个知道苦中作乐的小子。基里曼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原体?”
“嗯?”
“我觉得”
“说吧,西卡留斯,我给你许可。”
基里曼移动脚步,来到床头,好让头部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西卡留斯能看见他的脸。
他向来清楚自己在作为象征时对人们的鼓舞作用,放在一万年前,罗伯特·基里曼便已经学会如何利用这种便利,现在更是炉火纯青。
他毫不意外地在短短几秒后等到了一句脱口而出的话。
“我觉得那东西知道我是谁。”西卡留斯略带迷惘地说。
是啊,它知道。基里曼想。
它怎么会不知道呢?它吃了伊索斯和德希米尔的大脑,而他们认识你
“我明白了。”基里曼说。“多加休息,快点从伤势中恢复,西卡留斯。你的职责在召唤,你的动力甲也同样如此。”
他说完这句话,满意地看见那还躺在病床上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原体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就此转身离去。
八个小时后,在结束一场演讲后,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找到了正在进行阅读的卡里尔·洛哈尔斯。
经历了一万年的风雨,马库拉格之耀号沧桑了许多,但也承载了许多记忆。这些东西被人们命名为书籍——或是放在数据板内的资料,总归来讲,其实都是一种保存媒介。
许多有关当今五百世界现状乃至帝国现状的消息都在其中静静等候,只期某日到来,能被某人握在手中仔细阅读。
它们要等的人没有具体的形象,事实上,如果这些字句拥有自我意识,这个形象应该可被扩展延伸至任何人。
卡里尔·洛哈尔斯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基里曼匆匆一瞥,便从散乱的书堆和数据板中分析出了他当前正在阅读的东西。
“审判庭?”
“审判庭。”
基里曼回到他的椅子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遍及全银河的特工、眼线和探子,以及手握重权的审判官。说实在的,卡里尔,你有想过自己建立的这个无名组织会在一万年后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吗?”
“我有预想过。”卡里尔头也不抬地说。“依照我和马卡多当时对它的设想,这个组织发展成今天的模样完全是理所应当。”
“我唯一庆幸的事情是这些手握生杀大权的人们头上同样悬着一把利剑。”
“就像你一样?”基里曼用一种温暖的嘲笑语调如此询问。他大概从来没和人用这种语调说过话,显得相当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