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他,或者他们有什么不满的话,我的大人,或许你应该直白一点地说出来。”卡里尔头也不抬地说道。
他安稳地坐在书桌对面,正对着基里曼的座位,正低着头翻着一本旧泰拉时期的古诗集。他的话让正在木地板上走来走去碾压它们的原体发出了一声冷哼。
“我哪里敢?我的连长们一个个都以我最忠诚的儿子自居,我要是这么做了,岂不是驳斥他们的好意?你认为呢,卡里尔大人?”
卡里尔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的话。
“我认为,罗伯特大人,此事需要另寻一刻再做讨论。现在,我们最需要考虑的问题应该是——”
他站起身来,将诗集合上,用手指敲了敲它的皮质封面。沉闷的笃笃声取代了原体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在书房内回荡。
基里曼看着他迈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柜旁,在康诺王与帝皇的画像下将诗集归还。
“——是什么?”基里曼问。
“何时杀戮。”卡里尔说。“以及采取何种方式来进行杀戮。”
马库拉格之主皱起眉,他敏锐无比地从这句话内读到了一种他不是很想见到的东西,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发问,脸上满是怀疑。
“别告诉我,你想”
“亲自上阵。”
卡里尔回过头来,对他露齿一笑:“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罗伯特。我也要参战。”
基里曼板着脸,看向他的影子。
“他现在不在。”
“那他什么时候在?”基里曼皱着眉问。“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他汇报一下你最近这异常的活跃。”
卡里尔微笑着,用轻飘飘的语气回答了他:“康拉德最近都不会在,罗伯特,他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
“战争。”卡里尔吐出这个词,他念起它的方式十分使人平静,好像这个富有力度,浸透了鲜血与死亡的词语在他这里完全可以和书籍或睡眠划等号。
但基里曼知道,真相不是这样。
他能从卡里尔·洛哈尔斯那双漆黑的眼眸中读出悲伤与自责,这两种情绪让他选择了沉默——感同身受是个虚假的词,可它至少在这一刻是真实的。
基里曼明白他的感受,这一万年来,人们歌颂他的功绩,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所谓荣誉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何等牺牲。
而且,不是他的牺牲。
他尤其痛恨这点。
他是许多人的父亲——基因之父——他的话对那些人来说就是世界的规则。他们全身心的服从他,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全心全意地服从。
他们对此不觉得有任何不对之处,只有基里曼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
但他没有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旧军团时期的老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能和他平等交流甚至是在他怒极时进行劝诫的人也越来越少。
到了现在,这样的人已经彻底不存在。
现在,是战团的时代,新生的极限战士们满载荣誉,在前人的肩膀上咆哮挥剑,力图守卫这些勋章,并开创新的,属于他们自己的荣誉。
他们从小就听着罗伯特·基里曼的传说长大,每个人都对他的故事耳熟能详。他们知道他曾经在康诺附近抗击虫群,听说过他撕碎洛珈·奥瑞利安的皮囊,驱离混沌的黑暗.
他们将他视作神明,一个父亲般的神明,但仍然是神,而神是不容违抗的。
他们理性又富有原则,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做出自己的选择。唯独在涉及到他的事情上不可以,他们对待他的方式,让基里曼时常在冥想中感到恐惧。
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他们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