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们生前身份如何,功绩如何,这里都一视同仁地欢迎他们。无论他们在活着的时候遭遇了何等苦难,又被如何残忍的压迫,这里都会为他们留出一个地方。”
“没有苦难,没有鲜血,没有争斗,只有沉寂的安眠与这阵静谧的晚风。”
他再次微笑,并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感受着吹拂而过的风。
“因此,这里没有墓碑,因为他们不再需要身份或名字了,他们只需要安眠,仅此而已”
年轻的智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可我——可是,我.这不可能,大人,我.”
科兹用笑容打断他的语无伦次,随后拍了拍石棺侧面。力道轻柔,灰尘却簌簌而落,卡利斯塔留斯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一个邀请——一个同坐一处的邀请。
他难言苦衷地再次深呼吸,别无选择地坐在了石棺边缘。
一时之间,这里再无人讲话,唯余寂静与微弱的风声。聆听着它,智库那焦躁不安的心竟然缓缓地变得平静了下来,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随之一同流淌而来,伴随着呼吸进入他的血管。
风声依旧,而卡利斯塔留斯已经重归于平静。
几分钟后,他低声开口。
“我已经死了吗?”
“还没有。”科兹头也不回地说,声音依然很轻柔。“你的身体距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但它的情况的确很糟糕。”
“你全身多处脏器受损,同时失血过多,已经快要危急生命。而且,由于灵能仪式出错,你的灵魂也离开了身体。灵与肉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你彻底的离开让大脑失去了活性反应。”
“早在四个泰拉时以前,你们的药剂师就宣布你将成为一个活死人,和伱一同主持那仪式的三位智库为此甘愿受罚,但他们并未等到惩罚来临,就不得不踏入一场战争。”
“战争?”卡利斯塔留斯头脑一片空白地重复他的话。
“是啊,战争还记得那个神秘的灵能讯号吗,孩子?”
“是它导致了战争?”
科兹终于低头,看向卡利斯塔留斯那双深蓝色,几乎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眼睛,严肃地颔首。
“那道灵能来自一个怪物。它吞吃了过多的生灵,从而得到了庞大的基质,再加之那本就邪恶的本质,它的力量得以超过了你们这些智库的谨慎”
“你们以为它是一个讯号,实则不然,它是一个信标,用于释放力量。在仪式开始后的第一秒钟,它便撕开了伪装,驱离了你的灵魂,抢夺了主导地位,冲进了亚空间。”
“而你们所使用的仪式材料实在太过珍贵,圣吉列斯的一滴鲜血能在亚空间内唤起难以形容的鬼魅。在仪式开始后的第八个小时后,数道借由此力开启的门扉在你们的舰队中悄然降生。”
卡利斯塔留斯面色煞白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在头晕目眩,接近于溺水的体验中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们有原体在.”
“而它们无穷无尽。”
智库哑火了,他原本放在双膝上的手开始颤抖,从指尖到手腕,每一寸肌肉都正在遭受痉挛般的折磨,然后迅速蔓延至全身。可他依旧没有放弃思考,就这样,他抓住了一根新的稻草。
“大人!”
“嗯?”
“您知道这些事.”卡利斯塔留斯深深喘息,脸上不知为何大汗淋漓。“您,您都知道,这是否意味着——”
“——我死了,孩子。”
卡利斯塔留斯怔住了。
“我死了。”科兹低声说道,然后拍拍他的后背。“死者绝不会贸然触碰生者的世界,哪怕只是预言也是如此。你以为我是使用自己的天赋得知这些事情的吗?”
“不,我是从你即将到来的死亡中看见一切的,每一个来此的灵魂,我都能看到他们的过去和死因,哪怕是那些他们并不知道的部分。”
“尚有仇恨者可等待时机,报仇解恨。再无留恋者则归入墓园之中,在棺木中得享安眠。因此,我很遗憾,我无法提前警告你的父亲让他避开这场灾难。”
“实际上,如果我这样做了,你就不会在今日遇见我,这场对话也根本不会发生。”
卡利斯塔留斯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无数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咆哮,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种复杂的情绪
愧疚、悔恨、愤怒、悲伤——他几乎快要疯掉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明明已经彻底检查过那个灵能讯号,明明请来了三位经验丰富的智库馆长协助进行仪式.
“无论你做了多少准备,它们永远有办法找到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