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平平常常一句话,男人却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蓦地提高了声量:“你什么意思?怪我不孝顺?那你怎么不去找二姐和三姐?她俩八百年不回家,我半年没回,你就在那里啰嗦……我为什么辛辛苦苦地在外面打拼?还不是因为你和爸没出息,别人一毕业不是当官就是当老板,我他妈的天天给别人当孙子……”
他在外人面前卑躬屈膝,在亲妈面前就是天王老子,满腹的怨气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隔壁课桌的大爷投来了异样的眼神,陈大妹扛不住了,低声下气地说:“对、对不起,你继续上班吧,平时多注意身体,我……我先挂了……”
她都没来得及说自己有了手机这件事,就用干枯的手指颤抖着摁了挂断键,本能地仰头看了看计绯,浑浊的眼中充满失措和无助,如同一个被剥光衣服丢在冰天雪地里的旅人,狼狈又绝望。
陈虾妹气得不行,“这龟儿子真是白养了,我早就说过你跟陈建民不要把钱全掏给他们,房子爱买不买,喂狗都好过喂两只白眼狼……”
陈大妹双唇一颤,“可这是我儿子,我能怎么办……”
她出生于那个困苦蒙昧的年代,大字不识一个,道理全凭他人说,从记事的那一刻起,等待她的命运就是嫁人生子操持一辈子,包括她的丈夫也早早为自己的一生下了定论——攒家业,生孩子,然后替孩子攒家业,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陈虾妹也是这么过来的,实在没法反驳,只好换了个话题:“你要给两个阿妹打个电话吗?”
在两个儿子上门撒泼要钱买房的时候,心脏不好的大女儿就被气死了,两个女儿掏完钱后也和他们断了联系,陈大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她们也不容易。”
因为这个插曲,陈大妹的学习热情陡然下降,她之前得了几个小暖学习班奖励专用的小徽章,原本可以在班里排上前五名,兑换专门的学习礼包——计绯和荀西丛已经跟节目组商量好了,要给她家拉条网线装个监控,村里开通网络的人家不多,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上门去蹭网,也能让她的生活变得热闹一点……结果现在都泡汤了。
嘉宾们知道她的情况,一个个急得不行,故作不经意地跟陈大妹聊了几句,试图开导她,可惜没见到成效。
林木环做事最不走寻常道,说:“我们找人把她儿子拎回来怎么样?”
李婉芝无语,“你以为你在拍古惑仔吗?”
燕尺素也在出主意:“跟他们说我们在做节目,他们不回来,就在电视上曝光他们的混账事?”
“……算了吧,”李婉芝头疼且无奈,“陈大妹找了导演,让节目组不要把打电话那件事播出去,怕儿女以后不好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