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嘉而的视线从树上那一挂挂仙气飘飘的植物挪到他脸上。
“松萝非常脆弱,周围环境稍微有一点污染就会大面积枯萎。大力发展工业以前,这种东西到处都有,现在只在这么原始的环境里能看见了。”他的语气少见地带了点感慨。
苍嘉而联想到了萤火虫。很多地方修复自然环境,就以萤火虫为标志,因为它们只能依靠清洁水源生存,但凡水域稍有污染,它们就会消失。大部分濒危物种都有类似的情况,它们依赖的生存条件不是范围狭窄就是标准苛刻,而基因没有给它们留出改变自己适应剧变的宽容度。
“纯粹的事物总是很难生存吧……”她也轻声感慨。
荣霄飏静静地看着她,过会儿用目光指了指旁边石滩上的苔:“不拍么?这种苔我忘记名字了,在这里也就这一片有,很罕见的。”
苍嘉而下意识觉得那种偏暗的金色拍不出来,试了试,果然。画面里的苔是发黄的绿,颜色显得特别脏。
她把屏幕亮给他看:“为什么会拍不出来,你的手机试试?”
他拍了两张,色调有差别,但结果差不多,反正不好看。
“不上相。”他答,拉着她继续往前。
苍嘉而边走边笑,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他没讲错。
为了画好画,她研究过“不上相”的原因,结论是一个人的精气神很难被如实描绘或记录。有很多人本人的颜值远远高过照片,就是因为与本人接触,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气场,但一旦变成平面的,信息就要损失很多。比如画成人像,画家就必须能精准地捕捉这种气场,通过对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的细致刻画、对色彩和氛围的完美构建来呈现,这对画家的要求非常高;如果要拍成照片,那就要非常熟悉光影的运用,或者非常擅长定格决定性瞬间,否则机器记录下来的,通常只剩干瘪无趣的皮相。
这样的看法,她之前只用在人身上,现在一想,植物也完全说得通。都是生命,都有各自独特的气场,尤其是这些珍稀罕见的品种,它们一代代生长在这样纯净清洁的环境中,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天地精华,有一些无法被如实记录的特异之处也并不奇怪。
啊……这么一说,好像魔法。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她感到愉悦,小声地哼起了歌。
他看她一眼:“不高反了?”
她摇头:“适应过来了。”
荣霄飏点了点头:“身体素质比我预计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