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鹤嘴灯台上,烛火悠悠,似在低声呜咽,将楚妙语那孤寂的身影,朦胧地投映在白纱帐幔之上,仿若一幅被岁月尘封的旧画。
楚妙语黛眉紧蹙,这已是她第八次,用手中锦帕轻柔地拭去任冰唇边的药渍了。碗底,琥珀色的药汤中,三粒药丸沉淀其中,漆黑如墨。
她指尖暗运内力,生生撬开任冰下颚。药丸入口瞬间,楚妙语忙用二指快速摩挲着任冰的脖颈,只见他喉结艰难滚动,终是将那药丸咽了下去。
这药,是公主派人送来的救命良方,每日三次,皆由楚妙语亲自喂他服下。她已连续几日守在这床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满心满眼只有任冰的安危。
“第三天了......” 楚妙语喃喃低语,她如桃花瓣儿的指尖,轻轻抚过任冰紧攥的拳头,那些泛白的骨节,好似要将世间所有的痛苦与不甘,都捏碎在掌心里。这些日子,这拳头一直没有张开过,仿佛锁住了任冰所有的生机与希望。
“冰哥......” 这个在她心底辗转千回、念了无数遍的称呼,终于溢出唇齿。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哀伤,“你总说江湖儿女不该困于情爱,可你知不知道......” 话未说完,喉间便哽着滚烫的酸涩,仿若有一团火在灼烧。
楚妙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戚,将脸埋进任冰染着檀香气息的胸膛,泪水夺眶而出,片刻间便浸湿了他的衣衫。
“每次看到你为了欧阳姑娘神伤,我的心就像被千机弩射成了筛子。” 她的话语里,竟充斥着爱而不得的痛苦与无奈。
说着,她缓缓抬手,从头上摘下一根银簪。那银簪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清冷的光,似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故事。那是去年围猎时,任冰从虎爪下救她,慌乱中别在她鬓边的。
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断摩挲着那支银簪,这些年在六扇门的过往,如汹涌的潮水涌上心头。
任冰每一次受伤,她都心急如焚,却又暗自庆幸能有机会守在他身边,精心照料。
那些相互陪伴的日子,她看着他在自己的呵护下逐渐康复,心中满是欢喜,哪怕只是他一句简单的道谢,都能令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在心底久久回味。
犹记初逢任冰之时,正值江湖动荡,血雨腥风。六扇门全力缉拿恶匪,任冰一袭黑衣,手持利刃,于刀光剑影中身形矫健,穿梭自如。他周身散发的凛然正气与果敢决绝,仿若一道光,瞬间击中了她的心扉,让她从此沉沦,再难自拔。
自那之后,她的目光便再也无法从任冰身上移开,每次执行任务,她都在心底默默祈祷,愿他平安顺遂。可如今,眼前的他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仿若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她怕那一刻真的到来,若是如此,楚妙语的整个江湖,将人会失去了色彩,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冰哥,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开始。”
楚妙语颤抖着声音,将心底最深的秘密倾诉出来,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我知道你理想远大,心高气傲,不只有公主青睐,又与雪儿情投意合,我不过是你人生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过客而已,所以我只能把这份爱藏在心底最深处,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你,我就心满意足。”
“可是这一次,你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呢?你从前那般英勇无畏,无论面对怎样的强敌,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定能逢凶化吉的,对不对?”
她缓缓直起身来,手指轻轻抚过任冰的脸颊,那指尖的温度,带着她全部的爱意与期盼,“我多希望你能听到我的话,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活着,我再无它求。”
此刻,楚妙语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差距,什么默默守候,她只想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因为她害怕,害怕这一次任冰真的会离她而去 。
话音未落,只听“嘎吱” 一声,门扉忽被夜风撞开,两道身影映上床幔。
楚妙语像是被惊起的小鹿,慌乱间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转身时广袖带起的风掀动烛火,将屏风上的影子撕扯成扭曲的形状。
“你们来的,好快。” 楚妙语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里还残留着哽咽后的沙哑。
雪儿面沉如水,抱着双臂斜倚门框,腰间的银铃竟未发出半点声响,漱玉则站在她身后半步,青布药箱的铜扣映着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