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算,瞎子。比约恩咧嘴一笑,将斧头扛在了肩膀上。
魔潮迎面而来。
比约恩率先冲入其中,拳刃与锐斧狂野的舞动。索尔·塔维茨继续火力掩护,且总是能在恰当的时间提醒比约恩,让他躲过那些来自他视野盲区的险恶袭击。
西吉斯蒙德半步不离地守在阿里曼身前,他的剑刃即是雷池,无物能够越过。他们就这样穿过了这片无生者的聚落,并很快找到了另一支帝国军队。
我总是很喜欢这群猎犬的。比约恩嘀咕着说道。你看他们战斗的模样,真是勇敢啊。嘿,阿泽克·阿里曼?你看得见吗?
盲者气愤地骂了他一句,孤狼哈哈大笑,伸冤人没理会他们,只是看向了他们中唯一的冠军。西吉斯蒙德则在他说话以前开了口,仿佛已经算准了索尔·塔维茨要在什么时候开口说话。
是卡恩。他说。看样子几乎所有人都到了。
卡恩?
比约恩将头扭过来,显得稍微有点兴奋。
就是那个你经常提到的卡恩?指给我看看,阿德。
他亲昵地将西吉斯蒙德名字的最后一个音节变成了昵称,显得很放肆,帝国之拳却没什么意见,只是举剑刺向了某个方向。
顺着他的剑刃望去,比约恩果真看见了那个名声在外,却又没多少人真的见过的卡恩。战争猎犬们的蓝白色涂装已经被鲜血彻底覆盖,看上去却浑然天成,好似天生如此。
他没有戴头盔——准确地来说是只戴了三分之一。大半个头盔都被某种撕裂伤彻底摧毁,只剩下下半部分还残留在他的脸上。他手持两把链锯斧,正在和荷鲁斯之子们进行血腥的肉搏战.
而战犬们并未占据优势,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粗略估计大概只有几百人。可正在围攻他们的那支荷鲁斯之子的部队至少也拥有两千人之多,这样数量上的悬殊差距不是一两个精锐战士的战斗力可以弥补的。
比约恩摸摸他的犬齿,忽然扭头看向索尔·塔维茨。
你怎么想?孤狼问。
我们首先是阿斯塔特,然后才是雷霆的兄弟。帝皇之子如此回答。而且,你也明白雷霆的性格,他最恨这种事情了。
比约恩无声地一笑,抬起双手,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就在数秒后,他便将双手放下了。原因无他,因为一个独臂的巨人已经从尸山血海中无情地杀出。
他的肩膀宽阔如山岳,赤裸的胸膛上满是伤疤。他的脸已经被鲜血模糊到了完全无法看清的地步,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曾经浸泡在鲜血中。他每踏出一步,便有血雾从身体各处弥漫
他光是奔跑,便自有一种骇人威势。他不加掩饰的冲锋很快便取得了成效,这个巨人看似野蛮地冲入了荷鲁斯之子们的阵型里,手中巨斧无情地横斩,血肉纷飞。
没有任何人能够拦住他,哪怕是身穿终结者的精锐荷鲁斯之子。可他们很快就想到了办法——他们开始举枪,瞄准那个巨人赤裸的胸膛,想要以一轮高效的齐射将他放倒.
他们扣下扳机,枪口却忽然炸膛。
比约恩轻笑着压低身体,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知道吗,瞎子?你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阿里曼在自己的鲜血中含混地骂了他一句,眼眶中的怒焰正在熊熊高涨。古籍无风自动,其上字符猩红,扭动如活物。索尔·塔维茨低头凝视,看见一行文字。
“凡祂眷者,信者,必将亡于刃下。”
真是可怕。帝皇之子想。他们开始冲锋,径直冲入那片血腥的地狱磨盘。
——
贝尔洛斯·冯·夏普慢慢地、慢慢地站起了身。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心绪方才终于平静下来。这听上去是个好习惯,但你必须得忽视他是在尸体堆中进行的这件事。
他身边躺着十一个邪教徒,四个被开膛破肚,两个被斩首,剩下的五个则是被他用旗杆刺穿。这面旗帜的杆头和杆尾都很锋利,至少对于邪教徒们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他走到一个邪教徒身边,将旗杆深深地插入他的头颅。鲜血喷洒而出,还带着热气,贝尔洛斯则没管那么多。他只是弯腰捡起自己的长剑,然后将它归入鞘中,又理了理自己被鲜血染红的衬衫。
他那副花重金买来的金丝眼镜已经完全不见影踪了。
真可惜啊。他一边想,一边拔出旗杆,用双手握住了它,并开始挥舞。
他早就做过这件事无数次了,以往通常还伴随着号角声与咆哮声,用来鼓舞士兵。但他现在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不停地挥舞旗帜
大概十二分钟后,有一些人团结在了这面旗帜之下。
他们不认识它,不知道它意味着什么。他们不明白四道金色的闪电为何要穿过一只振翅欲飞的帝国天鹰,他们不知道曾经有多少人团结在这面旗帜之下,或是站在它的变种之下。
贝尔洛斯知道答案,但是他懒得讲,没有那个必要去进行解释。这面旗帜意味着人类的勇气与团结,意味着一种要将泰拉上的祸害统统杀死的决心,意味着他们将为帝皇而战
恰如此时此刻。
这面旗帜已经不存在很久了,是贝尔洛斯将它重新缝制了出来。他的手艺很粗糙,可是,又有谁会去在意?
执旗手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无数和他一样的凡人从他身边冲锋而过,与一片怀言者迎头相撞。阿斯塔特被普遍认为是大远征中的主力作战人选,贝尔洛斯对此一清二楚,就像是过去的雷霆战士。
那么,一个凡人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杀死一名阿斯塔特?
答案是生命。
付出生命就够了。
贝尔洛斯无声地大笑着,以堪称狂妄的姿态站在怀言者们面前大肆挥动旗帜。
他经历过无数个‘历史中的时刻’,充满荣耀,充满辉煌,事后还会领到沉重的军功章作为表彰。这些事会被写下来,并被人铭记。而这一次恐怕会成为例外,这不过只是卢佩卡尔王庭中的一个角落.
说来残酷,可是,又有多少人会去在乎一群凡人的勇气呢?
好吧,人类之主与第八军团的记述者贝尔洛斯·冯·夏普记得。
在他死前,他会铭记一切。
比如那个刚刚死去的军士,他被一个怀言者砍成了两半,他在死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朝着那个叛徒的脸扣动霰弹枪的扳机。
阿斯塔特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可以无视苦痛来战斗,却不能无视物理定律——霰弹枪的击退作用把他打了一个趔趄,迫使他失去了平衡。
然后,有人捡起了军士的霰弹枪,对着他开了第二枪。
他就此倒地。
凡人的洪流瞬间将他淹没。有人拿刀刺向他的眼睛,有人用枪托砸他的盔甲,有人用激光枪对准动力甲的缝隙按死了扳机,还有些手无寸铁的人选择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在咆哮,但他们的咆哮是没有声音的,正如他们的死亡。
可是,每一次死亡,都会换取一次胜利。
贝尔洛斯继续挥舞旗帜,只有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想开口咆哮。他已经很老了,老到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忘记了应该如何发出战吼。
他错了,这是一种本能,他从未忘记。就算是不被允许发出声音的现在,他也仍然在心底咆哮,为他们助威,为他们喝彩,为他们的牺牲而流泪。
是啊,他在流泪。
记述者大笑着向前走去,在枪林弹雨中走得闲庭信步。
想要让他进行躲避,这还远远不够。没有火炮的轰炸,没有布满天空的战斗机群,没有会从地下突袭你的巫术生物,或力大无穷的变异种,被人改造后的血肉坦克.
他往前走,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
卢佩卡尔的王庭内部的空间已经被扩大到了一个足以令人感到恐惧的范畴,贝尔洛斯则仍然不在意,他见过许多比这恐怖一百倍的事情。
他的目光穿过这片战场,以及他们将要经过的下一个地狱、下下一个地狱.
一直到看见那团光辉,他方才罢休。
他摇动旗帜,对他宣告。
我们会为你而战,正如你为我们而战。我们会来找你,正如你将我们从麻木中唤醒。我们将成为保护你的盾牌,一如你始终挡在我们身前。
执旗手握紧他的旗帜,忽然之间,有轰鸣的雷声响彻于他耳边,仿佛允许。于是,就在下一秒,他的咆哮声响彻云霄。
“为了统一!为了神圣泰拉!”
这是第三种声音,来自帝皇执旗手的声音,用作宣告。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以及第一句口号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们深受鼓舞。
所有人都深受鼓舞。
他们奔向必死之路。
——
加维尔·洛肯听见了那声雷鸣,然后他侧头,躲过鬼见愁的袭击。塔里克·托嘉顿从他左侧冲出,高举长剑斩向了艾泽凯尔·阿巴顿。
后者回剑格挡,连续地后退了几步,那张脸上已经被愤怒彻底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