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中的一个进化了。”他冷冷地说,他的用词让常胜军们稍感不安。
“很明显,曾经在这里犯下血案的那一只野兽已经脱离了被原始的本能所操纵的状态,从塞拉尔的解剖报告来看,这一只对于血肉的贪欲已经不再强烈了。换句话来说——”
他露出一个微笑,这笑容被皱纹、杀意与胡须包裹,却仍然令人触目心惊。
“——它开始挑食了。”罗伯特·基里曼轻轻地说道。
他想,自己现在的模样多半会让很多人感到吃惊。
“但它为何只吃大脑?”奥达罗斯跟上他原体的进度,双眉在头盔之后紧皱。
“我不知道,奥达罗斯。如果单以口感来说,人类身上最好的部位显然不是大脑。”基里曼以某种特别的语气如此回答。
“所以,我们不妨将思绪放得更加长远一些,即,它只吃大脑,是因为它需要人类大脑中储存的某些介质。记忆、情感或思维方式,我不知道它到底需要什么东西,但我也再懒得分析了。”
他坚决地挥下右手。
“焚烧尸体,我们没有能力将他们安葬,但至少还可避免他们的遗体继续以这样被亵渎后的模样留存。”
数秒钟后,钷素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基里曼一直凝视到死者们完全变成灰烬方才结束沉默,他又下达了几个命令,比如依靠此区布防,将幸存下来的平民与船员们带来避难,建立防御措施.
全都是些简单的工作,哪怕他不说,常胜军们也会这样去做。他们的战术素养无可挑剔,身为奥特拉玛贵族的骄傲也绝不容许他们看着凡人在灾难中沉沦。
因此,奥达罗斯很容易地就从他原体的行为中读出了那隐藏起来的真正目的。
“您需要多久?”常胜军问。
“五分钟。”基里曼说。
他所言非虚,当最后一个常胜军也走出教堂大门,消失在走廊两端之时,罗伯特·基里曼也踏上了满是血迹的布道台。
他父亲的雕像立在彩绘玻璃之下,在金色的环绕中紧闭双眼,左手提天平,右手持利剑。
原体花了十几秒凝视这座人造的神像,心中思绪无人能知。
然后,他举起手,用拳头击碎了这座和他拥有同等高度神像手中的天平。他的打击可谓精准至极,将天平完全破坏,让那金银所做的物体坠落在地,却没有伤及塑像的左手分毫。
按理来说,当天平坠落以后,神像的左手就该空无一物,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一块闪着光的黑色碎片取而代之,躺在了雕像的手掌中。
基里曼伸手将它取下,看向神像的双眼。
现在,石头做的眼皮已经不再紧闭了,取而代之是一对由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睛。在光线的作用下,它们呈现出了一种寡淡到近乎透明的蓝色,原体甚至能从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站在原地,透过神像父亲的双眼凝视着自己的眼睛,缓缓握紧了碎片,然后念出了一句嘶嘶作响的话。
它不是高哥特语或低哥特语,也并非奥特拉玛五百世界内的任何一种方言,它源自一个更古老的世界,其名为诺斯特拉莫。
这句话意为:我在此呼唤。
教堂开始颤抖,然后是沸腾。站在布道台上,基里曼转过了身。地面正在他的视线之下燃烧转变,就好像那些石砖是因为他的力量才得到如此待遇。
很快,不消十几秒,整座教堂的地面便迎来了彻底的改变,从古老的、刻着名字的石头变成了一种焦黑的聚合体。
它们表面有着诸多纹路,每一条看上去都平直而锐利,正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基里曼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碎片,将它轻轻地扔了出去。
这块碎片以完美的抛物线落进了光芒之中,它本身并不具备助燃等性质,却让那些光芒在顷刻间变得旺盛无比,好似正有一颗暗红色的燃烧之阳在教堂的地面之下冉冉升起。
空气开始颤栗,一种远超感觉的‘感觉’自原体的动力甲渗透而入,刺入了每一块精心设计的装甲板,绕过了可靠的防御系统,让罗伯特·基里曼感到了一阵极其强烈的寒冷。
而他的双眼依旧平静,就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这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将双手放在了布道台之上,背对神圣的雕像,犹如一位来自国教的牧师
然后,突然之间,有什么东西产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