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并非如此,事实是,安格朗很有人情味。如果要刻意地让战犬们发怒的话,那么,赛维塔会说,他很温柔。
真是个糟糕的笑话。赛维塔这样想着,忍不住露出了一抹麻木的笑。
“痛苦,是我们还活着的证明。”沙丘上的巨人如此说道。“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它几乎是我们唯一还能够让自己察觉到‘活着’这一实感的途径。”
“因此,虽然圣吉列斯一直在请求我这样做但是——”
他忽然低下头,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热气。紧接着,安格朗一字一句,缓慢无比,也认真无比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想这样,我不打算按他说的做。听着,亚戈·赛维塔里昂,那些东西是属于你的,无论好坏与否,它们都属于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我不会分担你的痛苦,也不会拿走你的麻木。我没有资格做这种事,毕竟你我都沉溺在苦痛之中,只是切记一件事,莫要让它吞噬你。”
我没有,群山之子。赛维塔握紧长戟,如是低语。
那么,你呢?这几个世纪以来你离群索居又是为了什么?努凯里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兄弟们很担心你
赛维塔止住思绪,不由得生出了一股自嘲之意:都已经沦落到要靠回忆过去打发时间了,竟然还敢去担忧别人的处境?
他握紧长戟。
那血腥魔性的武器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想法,原本正撕咬着一块蓝色水晶的骨质獠牙忽然停止了转动。
那些跳动的血管自前端飘荡而来,温柔却又有力地握住他的手腕,将杀戮得来的力量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他。
它无法理解赛维塔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它信赖他,因此,它将自己所能给出的全部东西都交给了他.
赛维塔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看向这把长戟,微微一笑。
“我打算叫你审判。”他说。“不是个好名字,甚至有点烂大街.你意下如何啊?”
锯齿急速转动,发出一阵狂嚎。
赛维塔大笑起来,再一次撞碎藩篱。
他对黑暗中到底还存在着什么东西一无所知,这座银塔模糊了他的感知,不仅让他无法辨别塔内方向,甚至让他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然而,这并非银塔内唯一囚犯的手笔,在黑暗中,它开始对着并不存在的墙壁低语。
“我不理解您这样做的原因是的,它来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生来是为了杀死卡西多里乌斯·德尔库纳斯,并非那个叫做范克里夫的蠢货。”
“还请您不要忘记,我到底是为何来此求助于您。如果不是它用誓言强行在我身上打下了烙印,我怎么会在此心甘情愿地做您的囚犯?”
它的眼睛闪闪发光,犹如两盏黄澄澄的提灯。它眨着眼,等待着墙壁的回答。
听起来荒诞,但墙壁的确回答了它,那声音轻柔如羽毛刮擦。它认真地听着,而后居然微笑起来。
“原来如此.”它点头。“那么,我会等待,也请您告诉欢愉女士,吾主对祂的邀请仍然有效。”
墙壁散去,黑暗仍存。这头野兽伸出它湿漉漉的舌头,不复此前平静,面目狰狞地舔舐起了自己的双手
它的形体似人非人,佝偻着腰,胸膛处却悬吊着一块漆黑的石头。一段时间后,当颤抖平息,它才伸出被口水打湿的双手,虔诚地捧起了这块石头。
“是的,吾主”它低语。“我很快便将脱困,您父亲的耻辱很快便能得到洗刷。”